二伯貓在店門口，身體前傾，耳朵幾乎要貼到小賣部的窗戶上了，小心翼翼地偷聽魏阿公的談話。魏阿公的聲音時高時低，二伯聽得不太真切，但從偶爾飄出的一些語句，可以判斷出事情正朝著有利的方向發展，讓他心里那叫一個開心，嘴角不自覺地上揚。沒一會兒，魏阿公掛斷了電話，在他走出小賣部之前，二伯快跑出去幾步，然后猛然轉身，裝作一副像是往這邊走的樣子。等魏阿公跨出小賣部的門，二伯貓臉熱情的打招呼：“魏叔，早啊！”魏阿公笑呵呵地回應，臉上的皺紋都透著歡喜：“剛和我兒子打完電話，正說要去找你們呢！”二伯貌似平淡的問：“哦？你兒子同意賣院子了？”魏阿公點了點頭，嘆了口氣說：“是啊，他說現在城里什么都漲價，賺多少都不夠花的，這個院子荒著也沒有用，能賣出去換了錢回來用最好。”“那真是太好了，你兒子有沒有說要賣多少錢啊？”二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，追問道。“他說要賣1000塊錢，好像是有點貴的樣子，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。不過他馬上就要趕回來，可以和你們當面聊。”二伯有些驚訝的說：“他要趕回來？”“是啊，我一說你們想買院子，他立馬就說要趕回來和你們面談。一會兒就去車站看還有沒有票，買了票之后他會打電話過來說一聲，我已經和阿志說了，幫我接電話。”原本魏阿公已經做好了兩個兒子都不回來過年的準備了，如今小兒子說要趕回來，他心里也是十分高興，想著一會兒趕緊去告訴妻子，多準備些好吃的。“好，我把消息告訴阿正，等你兒子回來之后，我們再慢慢談。”二伯回來把事情跟大家說了，話還沒落地，幾個伯父就都炸開了鍋，紛紛喊貴。四伯皺著眉頭，不滿地說：“當時他買那塊地也就花了一百塊而已，雖然了鋪了地，起了一間房，再加上賄賂老韋的，那滿打滿算也就四百多塊錢。這幾年雖然什么都漲價了，但是他這院子也是廢棄兩年的，也算相沖了，現在要翻倍賣，也太黑了！”七伯也在一旁：“我看啊，他就是看阿正生意做得大，故意抬價的，可不能順了他的意，大不了我們再找。村周圍還是有不少空地的，招呼我們本家的親戚去干活，工錢能降下來，人多工期也能趕得上。”蘇渺靜靜地聽著大家的討論，心里也在權衡著。她覺得一千塊錢對于廠子的擴建來說不算特別貴，想想在市里拿下一個小院子就要八九千了。但是給得起是一回事，被漫天要價又是另外一回事，總不能開了這個先例，給大家產生一種他們很好騙的印象，那后續還有得麻煩。蘇元正開口道：“這應該還只是個預估價，他不是說要回來嗎？這就是還有得談的意思，等他回來了，我們磨一磨，實在砍不下來就算了，再看看別的。如果他愿意降，在沒有高出很多的基礎上，我們也能拿下，畢竟他地面做了硬化，我們能節省不少的時間。渺渺你覺得呢？”聽到父親問話，蘇渺點頭贊同他的想法：“我覺得爸爸說得對，貴一點沒關系，但是不能像現在這樣翻倍嘛。而且我覺得能談下來的幾率很大，魏二叔大過年都沒回來，一說有人買院子就馬不停蹄的要趕回來了。首先證明，他并不是因為被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誤不能回來，也許只是單純的不想回來。再來，他急切的態度，也有可能說明他現在的經濟狀況并不好，能有這筆收入對他很重要。而他急著回來自己談，還有一個因素是想直接拿到錢，在這種情況下，可談的空間很大。我們盡量表現得平淡一些，不要那么急迫，再向他稍微透露我們還有另外的選擇，他也許就急了，自己降價都有可能。”蘇渺的一番分析，邏輯清晰，有理有據，幾個大人聽得一愣一愣的。二伯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：“我就說嘛，渺渺總會有辦法。”于是，大家都開始討論怎么砍價合適，其他等著魏老二回來再說。中午的時候，志哥急匆匆過來報告：“爸，十叔，剛才接到魏二叔的電話了，說沒有買到今天的票，明天早早的出發，下午就能回來到。”已經商量好對策的二伯，老神在在的點頭：“不急不急，我們等著他呢。”那語氣，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。第二天下午，魏老二果然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。他腳步匆匆，沒有帶妻兒，身上只背了一個黑色的旅行包，臉上帶著旅途的疲憊。回家放下包裹后，甚至沒有問老父老母的安，便急不可耐的來了二伯家。蘇元正等人看到他，都嚇了一跳，才幾年不見，魏二叔的面貌竟然變了這么多。整個人又瘦又沒精神，不到40的年紀，已經長出了不少的白頭發，像是被歲月狠狠抽去了生機。站在差不多比他還大幾歲的蘇元正面前，像年長了十歲一般，顯得格外滄桑，最重要的是精氣神沒有了。魏二叔滿臉堆笑，那笑容里卻帶著幾分急切和不安。心不在焉的寒暄了幾句，就開始說到院子的事情：“聽我爸說阿正想要買下我的院子來建廠？那真是好事啊。原本我就覺得那院子荒掉了很可惜，你們能把它再重新用起來，那真是太好不過了。”蘇元正也笑著回應：“是啊，我們是想在村里建一個小廠，你這院子位置不錯，只不過荒得久了，要收拾出來得花不少功夫。昨天魏叔說院子要買一千塊，我們覺得有些貴了，今早又出去轉了轉，覺得這個價格另外買一塊地來重新建也差不多了，主要看是跟你再商量商量。”聽到蘇元正的話，魏老二臉上一僵，這是看上別的地塊了？別呀！他辛辛苦苦跑回來一趟，不想空手而歸啊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