樹鬼的聲音在空蕩的九重天響起,頗有種寂寥的味道。
“我記不太清了,應是在我成形那一年,我原本只是寄居在樹中的一團怨氣,”他頓了一下,解釋道,“不是常見的怨氣,只是我在世間待得久了,難免會遇上zj各種各樣的雜事?!?br/>
倘若世間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美好壯麗,斷然不會有怨氣滋生,但zj人間并非如此,這些星星點點的怨氣,就像是壯麗星河上的一顆隕石,無暇碧玉上zj的一塊斑點,漸漸匯集凝聚。
樹鬼見煉獄使者沉著臉,不敢再耽擱,低聲說道:“我剛成形那年,遇上zj了一個女子,她當時抱著孩子,神色憔悴,至于容貌——”
“好像與未宮君有幾分相似,又好像是我記錯了,”樹鬼不知該怎么講述心中生出的那股子怪異,“我總覺得我見過未宮君,可我又想不起,也許就是當時。”
“她把小女嬰埋在了樹下,枯守了三天三夜,后來她恍惚中好像發現了我,”樹鬼頗有些不安,臉上帶著幾分驚懼,“她不該看見我的,但zj是她說她想要一個跟我一樣的男孩,這樣就不必被婆婆掐死了?!?br/>
“我、我當時還沒有性別,但zj她那番話讓我迷迷糊糊的成了男孩,我還答應,日后定要zj投胎去做她兒子。”
樹鬼窘迫的轉過身去,他吸收了世間奇奇怪怪的各種怨氣,有人埋怨父母一貧如洗,有人埋怨丈夫喝酒賭錢,還有人埋怨兒媳肚子不爭氣……可那個女子,卻似乎并無怨氣。
他稀里糊涂的應了她的懇求,后來卻又覺得荒唐,躲在樹中遲遲不肯去投胎,便也漸漸淡忘了。
“我只見過怨氣,因而膽小懦弱的躲在樹里度日,”樹鬼茫然的說道,“也許人間如未宮君那樣的女子亦不再少數,她的懇求,我既答應了,就想著該去看zj。”
眾人都有些沉默,不知該怎么回答他的疑惑。
坦白來說,他們這些成仙或是成鬼的人,都已許久未曾接觸過人間了。
小白晏想了想,問道:“可時間過去那么久了,還能尋到她嗎?”
“我不知道,”樹鬼抓了抓頭發,苦惱著敲著腦袋,“我覺得她或許不是未宮君,她笑起來很好看的,未宮君笑zj未宮君清清冷冷的,叫人不敢接近。”
“小神仙,鬼王大人,我想去試一試,若是能尋到也算報了當年的恩情,若是尋不到,我便再回來種地?!?br/>
鬼物去投胎亦有先例,不論是否甘愿,都會承受巨大的痛苦,消除身上zj生來膽小的樹鬼這一次卻沒后退。
樹鬼走后,小白晏特意去尋了未宮君,將消息告知于她。
未宮君怔了許久,卻仍舊沒有任何頭緒,只是看著小白晏的眼神越發柔和起來。
過往的許多事她都記不清了,又或許根本分不清她在其中到底是一個旁觀者,還是一個親身經歷者。
“他該去投胎的,應了別人的事怎能落空?”未宮君笑zj了下,輕聲說道,“人間是一個好地方,他會很喜歡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