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元佐從三清觀出來,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。這大約就是“希望”的療效,即便明知十七世紀不可能產生工業革命,或者第二次工業革命,但是種子埋下去之后,誰又知道未來會長成什么樣的參天大樹呢。
相比李騰這邊放養式的科技樹攀爬,嚴宇那邊的機械廠就是壓力滿滿的攻克技術難關了。
徐元佐給這位木工世家出身的小伙子制定了嚴格的規章制度,每天都有詳盡的報告,緊緊追蹤紡車流水線制造的進程。
嚴宇很珍惜這個機會,但是他終究技術能力有限,跟著父親和哥哥們造房子做工程還行,到了機械廠大量都是細工,實在是應付不來。既然技術上有短板,他便一門心思放在了管理上,工作報告盡量寫清楚。半年下來,手藝退化得厲害,但是文牘書寫卻長進不少。
徐元佐借著三清觀里帶來的勁頭,特意到機械廠視察工作。
出于節儉的考慮,機械廠的廠房只是簡單立了柱子,頂上一個茅草頂棚,挑高不過一丈,只有大風雨天才用蒲席圍一圈。平日為了采光,都是徹底打開的。
徐元佐看著這種地下黑工廠的格局,覺得有些不像話,起碼也得壘兩面墻啊。不過想到眼下連玻璃窗都沒有,真要是造磚瓦廠房恐怕連光線要求都無法滿足,所以還是忍了。不過還是得建個院子,以免技術外流。
當然,現在要說技術外流還早了些。因為實在沒什么技術成果。
這半年多下來,機械廠的車床倒是多了幾臺,有些就連徐元佐都叫不上名字,看不出有什么用處。不過紡車的核心技術還沒有被突破。并不是說紡車有多少高的技術要求,而是無法設計出能夠批量生產某些零件的車床。
如果要匠人手工打造,那當然沒有問題。但又悖離了徐元佐要求的“機器生產”,“公差控制”的立廠原則。
嚴宇這回見到徐元佐頗有些羞澀。道:“佐哥兒,這個……是小的無能!讓佐哥兒失望了。”
徐元佐皺著眉頭在廠子里走了一圈,又要了進步報告和研討方案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問題。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問題所在,“機械設計”人員基本都是副總工老魯的徒弟,這些人學的都是手藝,并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進行系統化設計,也沒有足夠的邏輯訓練讓他們在紙面上完成工作當然,這個要求對于整個世界來說都是過于嚴苛的。也是作為開拓者必須承擔的壓力。
“我的確覺得進展略慢,但并不是你的過錯。”徐元佐柔聲道。
嚴宇感動得幾乎要哭出來了。
徐元佐道:“關鍵是知識儲備不夠。你挑些聰明伶俐的年輕人,送到三清觀去跟著李道長學習數學和物理吧。他們都是熟手,要是能夠多些開導,說不定進展能快些。”
嚴宇自己跟著徐元佐以前寫的物理小冊子學過一些,也教給了這里的技工,不過收效甚微。他對李道長的能力缺乏認識,但是對徐元佐的安排絕無質疑。當即點了幾個人的名字,顯然對這里的人員已經有了充分的認識。
“魯天明,你也去。”嚴宇最后道。
魯天明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喜悅:“我也能去么!”
嚴宇點了點頭。
徐元佐對眼前這個小孩還有些印象。尤其那雙伶俐的眼睛。他朝嚴宇挑了挑眉毛,即便不開口也讓嚴宇明白了其中的詢問之意。嚴宇解釋道:“小明年紀太小,手藝也很一般。平日主要是負責跑外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