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會廳的喧囂與浮華被厚重的車門隔絕在外,勞斯萊斯幻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,悄無聲息地劃破江城沉靜的夜色,朝著仁和醫院疾馳而去。
車廂內,氣氛壓抑得幾乎能凝結出冰霜。
霍予奪靠在后座真皮座椅上,側臉對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流光溢彩,下頜線緊繃,形成一道冷硬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弧度。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上那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,動作間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煩躁。
宴會后半程,他雖然強撐著與各方賓客周旋,維持著霍氏繼承人應有的從容與掌控力,但只有他自己知道,那股在舒窈倒下時就莫名涌上心頭的、如同芒刺在背般的不適感,不僅沒有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,反而像藤蔓一樣悄然滋長,纏繞著他的神經,讓他無法真正平靜。
她真的……那么嚴重嗎?
那個念頭如同鬼魅般,一次次不受控制地闖入他的腦海,又一次次被他用更強烈的厭惡和怒火強行驅散。
不可能!絕對不可能!她就是在演戲!一場精心策劃的、用來破壞他晚宴、挑戰他底線的惡劣表演!過敏?心衰?呵,那些醫生不過是被她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給騙了,或者是……夸大其詞,想從他這里撈取好處!
他霍予奪,怎么可能被這種低劣的把戲蒙蔽!
坐在他身旁的蘇蔓雪,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,適時地遞上一杯溫水,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:“予奪哥,你別太擔心了……舒窈小姐吉人自有天相,一定會沒事的。李主任是心臟科的權威,有他在,肯定……”
“閉嘴。”霍予奪頭也沒回,聲音冷得像冰碴子,打斷了她的話。
他現在一聽到“舒窈”這個名字,或者任何與她相關的字眼,就覺得無比刺耳,無比煩躁。
蘇蔓雪被他冰冷的語氣噎了一下,臉上瞬間浮現出恰到好處的委屈和受傷,但她很聰明地沒有再繼續說下去,只是默默地收回了水杯,低下頭,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著霍予奪緊繃的側臉,眼底深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陰狠。
她知道,霍予奪越是這樣煩躁和抗拒,就越證明他對舒窈的“表演”有多么厭惡。她的目的,已經達到了一半。接下來,只需要再添一把火,讓霍予奪徹底厭棄那個女人,最好……永遠消失。
車輛平穩地駛入仁和醫院的VIP通道,在住院部大樓前停下。早已接到通知的醫院高層和李主任親自等候在門口,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凝重。
霍予奪推開車門,裹脅著一身寒氣走了下來。他甚至沒有理會迎上來的醫院院長,徑直走向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李主任,劈頭就問:“人呢?怎么樣了?”
李主任,一位年近六旬、在心臟科領域享有盛譽的老專家,此刻額頭上也布滿了細密的汗珠。面對霍予奪那雙仿佛能洞穿人心的、帶著強大壓迫感的眼睛,他深吸了一口氣,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穩,但聲音中還是透著一絲沉重:“霍總,病人……舒窈小姐的情況非常不樂觀。送來時已經深度休克,伴有嚴重的喉頭水腫和急性心肌損傷,我們動用了所有最好的設備和藥物進行搶救,但……”
“但什么?”霍予奪的耐心顯然已經耗盡,他眼神一厲,語氣中的不耐煩幾乎要化為實質,“直接說結果!別跟我繞圈子!”
李主任被他凌厲的氣勢震懾,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,艱難地開口:“……但她的心臟負荷太重,對藥物反應也不理想,目前……目前生命體征極其微弱,隨時……隨時可能……”
“可能什么?”霍予奪猛地打斷他,聲音陡然拔高,帶著一種近乎暴戾的質問,“你是說她快死了?”
他的聲音在空曠安靜的走廊里回蕩,帶著一種荒謬的、他自己都不愿相信的震驚。